翠 里

茶点是预设的场景

 

——扫雪，煮茶，我们屏着呼吸

静待一壶好茶的到来

 

窗外夜色正浓

像一声叹息在杯中参加了我们的聚会

我们彼此吮吸

黑暗中的光，让杯子透明

 

在鲈鱼上桌之前

我们聊啊！聊

一直聊到竭泽而渔，聊到

病句在春天与咖啡之间碰撞出来的火花

聊到，油炸的豆子

是如何走进西村成为日久弥香的

绝句

 

天 街

西贝牛骨有宽阔的音域

手执牛骨的人

一口沙棘，一口酸奶，让味蕾

在沙漠和草原，在草原和牛背上的风云

  之间，来回激荡

 

执牛耳

无须膀大腰圆的骑手

在天街

读你，读文字里的言外之意

——只此青绿

 

只此青绿的天街

如你的背影

在原野上低吟浅唱

一如初生牛犊在夕阳下的反刍

我对你说

一路上我都在说

从建筑的线条到人体的线条

再到时间因扭曲而成的莫比乌斯环

环环相扣，如电话

如三月的艺术公园

 

我对你说

我在电话的另一头

正对太阳升起的地方不断地

喂！喂！喂！

而你却从身后迎着太阳而来

 

今天，早已入夏

火红的夕阳照在你的脸上

照在手机隔年的静默里

一任我诉说这夏天里的喋喋不休

 

有如“双重月色下那只安静的鸟”

我对你说

我的声音是穿过夜色的蛙鸣

你叫我就此打住

蛙鸣如天籁，不能说

不能破。我立马用手机拍下一个背影

 

你说，给我

我说，好！这是孟夏里的背影

月，如钩，如我

不绝于耳地对你说，对你说

 

你真的很爱花

那些花仿佛披了凉爽的风衣

让柔软的红，成就了你下午的好心情

而行色匆匆，擦肩而过的

或许正是那种花人

 

为卖而种的花

一旦离开，就成了陌路

而你却把它种在自己的手上

种在，回家的路上

 

你真的很爱花，是的

这被我说出的诗意在你不经意的

言说里有，在你的文字

被写下之前有。当你真的很爱花

被我说出以后，你就成了

一朵朵玫瑰，在你的文字里次第盛开

 

车

追云逐烟

从一片空白到另一片空白

 

骑车人手脚并用

仿佛阴阳的两极正盘旋而上

 

动力，让方向的选择成为可能

车，却在水穷处戛然而止

 

礼 物

一层厚厚的灰落在灰色的盒子上

这置于高处的礼物

被供奉，被敬仰，被铭记

被一双双无形的手举起

 

礼物是一块橡皮

灰色的，一旦离开盒子便不再有边际

时间的灰成就了橡皮的灰

而橡皮的灰却擦不掉时间的灰

 

我把礼物送给你

唯有它，才配得上这广大无边的友谊

我们擦呀擦

擦出一个黑夜给我

擦出一个白天给你

 

擦不掉的部分

归我们

我们是一，我们是二

我们是三的礼物

 

白 鹭

你飞过

草地上没有风

草地一直向湖面倾斜

水，借天空的云朵

擦去划痕

 

你飞过

如湖中的小船，但不是

从湖面，也不像贴着

往湖中倾泻春色的草地上

突然腾空而起的山雀，你飞过

在我来到湖边之前，在我

躺在草坪之前

 

你飞过

杜甫为你书写的那些绝句之后

飞过，两只黄鹂

刚好在湖对面的柳岸里呼朋引伴的黄昏

 

                 责任编辑 沙梦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