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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攀枝花文学》年度优秀散文奖:《买房记》
文章来源:《攀枝花文学》  发布时间:2020-03-24
  

     颁奖:牛冲散文《买房记》注目“购房一族”,将平凡个体的深刻体验叠映其上,深刻表征了时代,强调人群的贫富攀比、在极端的拜物情结下的迷茫。有鉴于此,经评委会审读并研究决定,将2019《攀枝花文学》年度优秀散文奖授予牛冲先生。

 

     作者:牛冲

 

 

我的鼻子紧紧地贴在一个女士后背处,她穿着条纹上衣,我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是我完全能够感受到她会向前挤的努力。此时,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士脸鼻正在我的后背处贴着,我浑身不自在。

我以为我来得已经够早了,天不亮我和女友就打车来到了裕达国贸,看到眼前的景象我还是吓了一跳,这是我二十五年来第一次见到来自驻马店、周口、安阳、信阳等河南十八个地市的人群共同在这里上演夺取“郑州”的残酷战争。

本来提前说定的二楼大厅由于人太多换成了两个,二楼和四楼。争抢资料的过程深刻地激发了我体内的欲望,那种为了尽快夺取房源的欲望占据了我的整个身心,谁都知道,如今的郑州已是炙手可热,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高新区楼房均价整整涨了四千,而上涨的速度还在加快,恐慌、焦躁、痛苦、希望像一种混合药物在我的血液里起到了巨大作用,我像着了魔一般向前冲锋,当我拿到了资料的时候仿佛在一场大仗中获得了胜利。我大汗淋漓,迅速将资料举了起来,向女友示意。我看到在我的身后数以千计的人群在狭长的走廊上继续拥挤着,而在签到台右侧提前为购房者准备的牛奶和面包早已空空如也,要知道现在离九点摇号还有三个小时。

是什么让这么多人疯狂?看到他们仿佛看到了我自己的嘴脸,那种被恐慌、不安全、社会压力所扭曲的嘴脸。

当我和女友冲到四楼的时候,大厅的景象让我惊呆了,除了台上大屏LED显示着经过精心设计的“你的美好人生,从此开始”之外,台下密密麻麻的摆满了红色的四方小板凳,它有三十厘米那么高,只有一个屁股那么大,每一个小方板凳下面放着一瓶农夫山泉水,这个郑州五星级酒店的大厅被凳子塞满了,大厅很快便被上来的人群占满,空调起不到任何作用,大厅内闷热无比,我的脸上全是汗。有些人带着自己的老婆,老婆抱着孩子来抢房;有些是在满头银发的父母陪同下来抢房;有的则是带着朋友来抢房。他们焦急地等待着,尽管时间尚早,但是从他们的表情中你完全理解他们想在郑州有个家的梦想。

我在只有两人宽的过道里来回穿梭寻找空挡,找了许久才找到两个连空,我迅速牵着女友坐了下来。我的左边是一对大概有三十五岁模样的夫妻,丈夫斜跨着一只红棕相间的坤包,上衣穿着蓝黄色的polo衫,从logo看便知是一家跑腿公司的工作服,也许是常年在阳光下暴晒的缘故,他的脸黝黑,额头发亮。妻子抱着不到一岁的儿子在怀里,他们紧紧的挨着,不时交头低语,不时拿出资料袋中的户型图查看,同时拿出笔反复地计算首付和分期。我的右边坐着一位差不多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和自己的母亲,母亲戴着白色宽边帽,身着薄绸轻纱裙,打扮十分清爽,儿子一身特步运动装,看起来家境不错。他们只是盯着LED上的字,偶尔向门口的保安扫射一眼。

 

 

这是一个五证不全的刚需盘,开盘价格比周边要低一些,大家都知道它有着致命缺陷,却仍然蜂拥而至。

就在一个月前,当我被每天房价上涨的新闻狂轰滥炸的时候,焦灼已经无法形容我的心情。每天打开电脑新闻,弹窗便蹦出诸如“郑州房价火速上升,南龙湖又出一地王”的醒目条框,它不断地撞击着我的灵魂,就像此刻我看到大厅内密密麻麻的红色小方凳一样。

 

此情此景让我忆起去年十二月份第一次去拜访女友家的情景,好像这次买房是对那次拜访的深刻逆袭。

那天下着鹅毛大雪,我的头发被雪淋得湿漉漉的,为了显得庄重,我特地穿上了在上海上班的时候买的增高鞋,穿着两年前在海澜之家买的大衣,雪花不断降落在我的大衣上再融化掉,我的浑身透着一股寒冷。那时我刚刚失业不久,家中也正在遭受着最严重的经济危机,我对未来感到无比焦虑和彷徨。我下了火车,内心千头万绪,对即将到来的会面难以把握,就像我无法把握我的命运一样,谁曾想在我毕业一年之后辛苦积攒下来的钱因家庭变故而荡然无存,从头开始的挫折让我一度痛苦异常。

火车抵达的时候,雪下得更大了。走出广场,雪花已初露狰狞,树枝上存留的干叶积满了厚厚的积雪,不时从叶间落下化为积水。我打车到汽车站,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坐上了去女友所在村镇的公交,汽车在雪路上缓缓而行,到处是坑洼泥水,车子一路颠簸。在上午十一点钟抵达一个十字路口,这是村与村相关联的一个路口,来之前女友特意嘱咐在这里等着。我下了车,雪还在不停地下,我的手冻得通红。此前我知道女友家人对我并无好感,但是作为第一次去探望,我还是在十字路口的超市买了王中王,王老吉等几箱礼品。因不好在超市过长时间地逗留,我就走了出来,提着箱子在杨树下避雪,说是避雪是避不得的,只是数十棵冲天杨的枝丫相互偎依,形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我的头发很快就变花白了,脚冻得毫无知觉,我站在杨树下面静静地等着,时而向更远处的枝干张望,时而向被暴雪覆盖的麦田望去,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我时而觉得自己十分凄凉,时而觉得自己十分伟大,想象着罗密欧与朱丽叶,想象着祝英台和梁山伯,想象着无数对渴望会面的情侣,想象着他们的如胶似漆,这些存在于想象中的场景感染了我,我沉浸在期待之中。在风雪中,我似乎忘了寒冷。

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大概过了一个钟头,我看到了一辆白色轿车驶过来了,我想这肯定是女友过来了,我开始紧张起来。

场景并不像我想的那样,我看到了一脸漠然的哥哥和姐姐,他们只是和我浅浅地说了几句话,我紧张得不知怎么回应,直到我将东西搬到后备箱,我都没有说一句像样的话,突然我发现我过去的口齿伶俐完全是幻觉。

他们将车驶向拐弯处等着。我得知女友家人不想让她下着大雪来找我,因此女友还和哥哥大吵一架。哥哥觉得女友找了一个很垃圾的男友,要钱没钱,要长相没长相,用农村的话说,我是“哪条都挂不住”。

我们只有一顿饭的时间,女友还要赶紧回去。我当时不知怎么了,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什么好。超市的旁边开着一个饭馆,我要了一份饺子,望着女友,内心满是凄凉。我头上的雪花开始融化,很快我能够感受到雪水从我的额头向下滴落,流进嘴里——是涩的。

“我妈、我哥都不让我来。”

“我知道。”此时我故作镇定,尽管我的眼睛已经出卖了我。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觉得我长得好,家境好,为什么找你这样的。”

“我知道。”我望着女友,魂不守舍,我的自信已经荡然无存。

女友率先哭了起来,她的眼泪明光闪闪,在寒冷的空气中仿佛冒着热气。我看到了她的眼泪,内心好像一下子被什么击中了,心猛地一颤,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两行热泪滚滚而落。我赶紧拿起餐巾纸去擦女友的眼泪,哭着安慰她。

这一刻我感到现实摆在了我的面前,这是我第一次在毕业之后如此强烈地感受到现实的意义,它让我无处藏身,逃避都无法逃避。我紧紧握着女友的手,帮她擦去眼泪,而我的眼泪却早已爬满脸颊,我知道我身无分文,我的家庭深陷困境,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现实给我带来的巨大影响。

“没事,我们一定可以的,我们还年轻。”

  

“我知道,我知道,一定可以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毫无底气,我深深地陷入了无力感,我往嘴里塞了一个饺子,我并不知道它是什么滋味,我只是紧紧地握着女友的手,然后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我望向拐弯处的白色轿车,脑子里想的全是“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我望着女友坐上轿车远去的背影,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到现在我都无法形容那个时候的心情,被现实打败的痛苦,家庭的穷困,自己的无能一起涌上心头,我的头发再一次被大雪覆盖了,我望着远处雪花下的麦苗,静静地等着回城里的公交。

我突然发现,如果我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没有财富,我将不可能和女友在一起,仔细想想这不是她的原因,也不是她父母的原因,更不是她哥哥姐姐的原因,这是一种困境,是社会通过道德和习俗而织成的无形大网,它无所不在,无所不能,而我仅仅是掉在上面的无数虫子之一。

我必须要有自己的房子。

这个楼盘在前期吸引了郑州数千人的探访,其中也有投资的,大部分为刚需,在地基没有起来的时候沙盘所展现的场景令人心旷神怡,配上美丽的置业顾问讲解,很快你便对这个楼盘充满了希望,尽管它的容积率百分之四点五,这个可怕的数字并没有将蜂拥而至的恐慌击退。样板房做得十分漂亮,将所有能利用的面积全部利用上了,很多人对它流连忘返。置业顾问鼓励我们多排号,那样抢到房的几率就更大,因为只有七百套房。每次排号都要交一万三千元费用,当我第二次排号的时候发现我已经到了两千多号,最终七百套房整整排了四千多号。房地产的营销异常成功,很多黄牛开始在里面操作,我能够感受到蜂拥而至抢房的人群的压迫,他们的渴望在十公里开外我就能感知到,而我也是其中一份子。坊间不断传言温州炒房大妈席卷郑州,东区不断传来地王信息,整个郑州陷入了空前的疯狂境地。仿佛世界末日到来,人们都在争抢诺亚方舟的船票一般,各路人马疯狂争夺购房权,二手房市场更是乱如团麻,由于房价上涨速度过快,毁约之事如家常便饭。

置业顾问对我的服务十分贴心,让我感觉到我遇到了一生中最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她为我们提供各种咨询,答疑解惑,任何问题她都能对答如流,我都怀疑她被传销人员讲过课,受到十分严格的语言训练。

在她的引导下,我对各种致命的参数都熟视无睹,对样板房和准备抢房的位置甚为满意,她不时透露出“可能抢不到房”的可能性让我稍显恐慌。

 

  

离摇号抢房还有二十分钟,我看到我左边的夫妻双眼死死地盯着大屏幕,右边的母子也在死死地盯着大屏幕。大厅因闷热而显得摇摇欲坠,主持人在台上讲解着各种摇号规则,她职业化的语言配上我们满眼的期待显得十分奇怪。不一会儿上来一个乐队,一个涂着红色眼影,穿着洞洞裤的女孩拿起话筒准备引吭高歌,旁边的吉他手和贝斯手严阵以待。我只看到女孩动情投入,吉他手和贝斯手也全情投入,但是我一句歌词都没有听清,我想很多购房者和我一样,他们的心里早已经被希望和恐惧所占据。

这二十分钟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所有人都坐在红色的小方凳上,拿着手中的排号,等着大屏幕上滚动的数字,被叫到的购房者将会被工作人员引导到专用通道去选择自己的楼层和房号,这是一个决定命运的时刻,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大厅两侧的喷绘板上时刻提醒着购房者:“你的美好人生,从此开始。”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屏幕上开始出现倒计时,十、九、八……三、二、一,大屏幕上四位数字沿着顺时针迅速滚动,每一秒的滚动都牵引着无数购房者的心,当第一个号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性欢呼雀跃,她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前十步内都在回头望向家里的那位,我知道她们早已经商量好要哪一栋,哪一个号,朝南,还是朝北的房子了,紧接着是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大厅内仍然拥挤不堪,闷热无比,我左右两边的购房者和我一样紧紧地盯着手中的号码,认真聆听着主持人的声音,我想被叫到的感觉一定很奇妙,而此刻我左边的夫妻眼神开始变得焦灼,丈夫紧紧地握着妻子的手。我们眼睁睁地看到被叫到的购房者从我们的左边、右边、前面、后面走了过去,可是大厅内的人并不见减少,楼层楼号一个个地变少,此时我们经常看到相连的号码出现,人群中开始传说“这摇号绝对有内幕,不然为什么?为什么?”不管是真的是假的,我只能期待下一个号被叫到。

每次都带着希望去期待下一个号码的出现,每次都为此而失望,心跳时上时下,时左时右,那种紧张的情绪起起伏伏像过山车那样。可是它又不像过山车,过山车是明知刺激和惊险而去体验,而这是在没有心里防备的情况下经历刺激和惊险,想要体验的是抢到房子的幸福感,像眩晕一样的幸福,普照天下的幸福,有家的幸福。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主持人开始喊中场休息,我的手心里全是汗,心七上八下的开始紧张了起来,就好像我把所有的人生幸福,未来前途全部寄托给这个房子了,如购得则人生圆满,如购不到,将一败涂地。此时房子开始像我的命一样珍贵了起来,而在过去我始终对房子无感,它代表着什么,除了财富还能代表什么?而此刻我无暇考虑它代表着什么,我只知道我一定要抢到房,只有抢到了房,我才能拥有一切,这不是当房奴的欲望,而是对抢房本身产生了欲望。

中场休息,我没有看到几个人从屁股底下的小红色方凳处挪动过,大家仿佛都患上了魔症,眼睛死死地盯着大屏幕。此刻让我想起了阎连科的《炸裂志》,那些疯狂的有悖常理的举动在此刻得到了再现,铁树开花成了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我们是如何从一个田园诗人变成了一个都市资源的掠夺者,这期间才仅仅几十年而已。郑州市区面积近七十年间扩大七十五倍,近十年增大70%,这其中我们功不可没。我的脸色已经变得不太正常,脸色煞白煞白的,女友不断地看着我,握着我的手。

时间越来越少,楼号越来越少,我越来越紧张,越来越难过,就像小时候因为过错吃不上糖那样,我的眼珠开始湿润起来。女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主持人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像回光一样不断地闪过,脑子嗡嗡作响。我左边的夫妻因为被主持人喊到“突”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此刻我的情绪完全被周围被叫到的购房者所牵引,不一会儿我右边的母子也被叫到了,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排号,在拥挤不堪的人群中向主席台方向挤去。

“他们才一个号,我有两个号,我有两个号……”我口中默念。

一向无神论的我开始信上帝了,我在我的胸口划着十字,期待接下来能够叫到我手中哪怕一个号,我变得越来越恐惧,两个月来我一步步地陷入了进去,两个月的期待命悬一线,我的周围慢慢的没有人了,只有我和女友两人孤零零地待在这里。主持人开始喊最后二十位了,号码再一次飞速滚动了起来,此时我双目圆睁,内心仿佛注铅一样沉重。不管我怎么期待,怎么祷告,我手中的两个号注定在这个周六化为乌有,主持人直到最后都没有念到我手中的两个号,我内心几近崩溃,我双目无神地望向女友,眼泪在眼眶内不停地打转,仿佛我旁边的女友马上就要和我分手了。

这个时候,一个斜跨着牛皮包的男士向我和女友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看起来极其瘦长,皮肤黝黑,手上青筋暴露,穿着方格子衬衫,浅黄色牛皮包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房产中介。他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拿出两张号,我一眼便认出这是刚刚被叫的号。

“一个两万五,买不买,立马就能去选房!”

“两万五,两万五……这是我打工得多长时间才能积攒下来的钱,他们就这么黄牛一下,就挣了两万五,这个社会怎么可以这样呢?这么多人抢不到号,而他们却抢到了,还手中好几个。”此时的我有点蒙,我从没有这么做过生意,给我的时间太短了,瘦长男开始不耐烦了,他转身准备要走。

“你不要,待会就又要涨了。”

就在此刻,台上主持人又出来讲话了,她说工作人员刚才跟远在国外的老板打电话,告知这次开盘购房者的热情,老板遂临时决定再加推一栋楼盘。

“套路,套路,全他妈是套路。”

但是套路随之应验。

我将目光又强烈地向大屏幕转移,瘦长男转身疾驰而去。

“你会发现,这次如果买不到,以后将要用更大的价钱买,而且两万五你平均到每平米上一点也不贵。如果你抢不到?”女友看着我煞白的脸说道。她紧紧地抱着我,自己也哭了起来,她就是怕我伤心,怕我难过,怕我委屈,她始终没有把买房当成我的负担,她并不希望如此,可是我似乎一直在强迫自己。

我知道她说得有一定道理,可是从小出生在农村的我又想起了我的父母,他们是如何一分钱一分钱地从自己的牙缝里面挤,母亲又是如何天不亮就出去卖面条才卖了五十元,两万五是多少个五十元,我不舍得将这两万五给了一个靠投机赚钱的人。我犹犹豫豫,难以决定,眼见号又是越叫越少,还是没有我的号码,我痛苦得近乎抽搐。女友转身就跑着去找刚才那位瘦长男,我还在座位处站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大屏幕,周围渐渐没人了。

我渴望奇迹发生。

但奇迹没有发生。

而此刻瘦长男手中的号码已经涨到了三万五,当女友拉着我向后面涌去的时候,我内心再次陷入了无边的挣扎中,我的犹豫付出了一万的代价,而用无数个母亲天不亮就起床堆积而成的三万五再次加重了我原本沉重的心,我紧紧地抓着女友的手,而此刻女友还想从我焦灼的眼神中寻找答案。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泪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转,我几乎忘记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是我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什么是万念俱灰,“白日梦”竟真的填补了我当时处于真空的脑袋,我梦见我和女友分了手,在郑州无家可归,没有工作,没有收入,一块立足之地都没有了。这种恐惧袭击了我的全身,我则不由自主地牵着女友的手如行尸走肉般走下四楼,来到大厅,然后走出酒店,在离酒店不到一百米的法国梧桐树下我停下了脚步,穴道就像被魔鬼点了“定”。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喷涌而出,整个脸颊全是泪,在毒热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咸味。女友将我抱得紧紧的说:“咱们还是回去找那个人,肯定还能找到。”

“他一定是走了,一定都卖完了……”我嘴巴嗫嚅着。

“肯定还在。”女友拉着我的手往回走,走了五步我又停了下来。

“他一定是走了,一定都卖完了……”此刻我真的希望那个瘦长男已经把号卖出去了,而又不希望他卖出去,给我一点点希望,让我的心稍微安慰一点,可是转念想到他已经把号卖出去了,我又万念俱灰,但是他卖掉反而好像为我的家人省掉了三万五甚至更多的钱而让我感到欣慰,我游走在希望和绝望之间,痛苦和欣慰之间,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女友只是希望我不要后悔。

而我想得越来越多,直至女友说,那我们去另外一个离市区更远的楼盘吧,我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看到了希望。

  

  

我至今无法辨认我去买郊区楼盘的动机是什么?是为了安慰我没有抢到房子的失落吗?是为了便宜而去的吗?是女方因我的可怜而降低对我的要求(买郊区盘的许可证)了吗?是我终于可以勉强挽救我的人生了吗?

我思前想后,好像这些都可以作为我的动机,但是又都不像是我的动机,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买房而买房吗?

嗯,我是为了拥有它而拥有它,它对于我来说已经不是家,而是必须拥有的一个通行证,或者我根本不知道它有什么意义?我们不正是为了无意义的事情而拼命吗?

我们很快打车去了那个郊区楼盘,很快便定下了一百四十平方外加一个车库的合同,很快便用pos机刷走了我从四个银行卡抽取出来的二十多万现金,这一切都在下午二点前完成了,那天接待我们的那个置业顾问高兴得合不拢嘴,他从没有见过这么爽快的客户,一直称赞我们真有钱。

而我长舒了一口气,嗯,我终于把房子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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