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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里方外》
文章来源:攀枝花文学院  发布时间:2021-06-03
  

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

砚里方外/ 俞飞鹏著。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20.6

ISBN 978-7-5039-6920-1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20)第096768

 

 

作品简介:这是一位制砚手艺人的所思所想,随意聊着圈里的事,信手写了自己的制砚所感。其中,有时想得明白,有时想不明白,有时充满自信,有时全是困惑。在困惑中寻求答案,在求解中得到成长。砚里方外是个小世界,也是个大世界。这是一个制砚人的真情实录。

 

自序

 

年初,见一砚。

     砚,以云作池。云,高挂天空。砚背,就着绿色,砚上浅刻了一小和尚。小和尚,许是诵读经文久了, 此时,睡得正酣甜。

斯是何年?斯是何时?是鸟雀亦想合上眼帘的晌午,还是炊烟袅袅牧童归家的傍晚?

不知,做这砚的石料,出自哪个朝代。原石,或处深山老坞,或藏陡崖深髓。也许,砚石是唐人、宋工开山取石以出斯珍后的一次遗落。也许,忽然的山崩地裂斗转星移,石由某个山崖凸出,从此沐得雨露,见了天光。

他,时而过来我工作室小坐;时而刻葡萄砚、蕉叶砚;时而背上行囊,和几个同好一道到金沙江边的山根、崖畔,就为淘石。这天,在一个农家小院一段堆放杂物的土墙旮旯里,他见到了这石。

此时,石已经刀砍斧凿,形成大体砚样。他看看,摸摸,打来一盆清水,洗净现石,翻过来覆过去地看,之后买下了它。

这会儿,待在川滇一隅的现,在一个有湖、竹、石的地方,端坐蕉窗旁,对着冬日暖阳把玩那砚,读那诗化的砚池、隐约星现的砚堂。

喜欢这砚,最喜的自是那份独有的闲适。那云, 漫散,不为作池而来,正反边角都有刻雕。雕云龙,雕飞风,云刻了一层又一层,色俏了一道俏二道。 很多砚,总怕刻得不够。这云,好像舍去了人为刻意, 脱掉了许多执意。

刻砚,古人今人、素工巧匠,来复去。

遁人佛门,大小佛陀自是要日复一日敲那木鱼念 那经文。此砚,若是刻一佛陀敲木鱼默坐诵读,想也合乎。但我更欢喜此时的小和尚,喜他这一刻的自在,喜这一刻的天地寂寂了然本真,可以清空,可以无事。

 

《砚里方外》节选

俞飞鹏

卷六

  •                刻砚,为什么

 刻砚,为什么?

最初,我做的是画家梦,于砚,谈不上喜欢。

早岁,看砚工刻砚,粉尘满身石渣飞溅的模样,心里还有过逃离念头。

对砚不甚喜爱,那么,想为砚传承点什么或弘扬些什么就更无可能。

在还是细窄深巷里的婺源龙尾砚厂,我开始了学刻。我刻的第一方砚是一长方形砚。那砚,线条打打修修,看着直了,可就是没做直,砚堂打了又铲,铲了又打,眼看这一地平了,可是另一地又冒出新问题。

现在想来,那时的刻砚,是我的工作,其时的我不明白为什么刻砚。

为什么刻砚呢?

我在龙尾砚厂十一年后,入川。

刻砚,有过为钱、生计的段落。约略一算,将近十年时间,刻砚是我的无奈,想不刻砚,也只有刻。参加全国文房四宝暨首届全国名师名砚精品大展的《凝古》《皇宋元宝》,藏于天津艺术博物馆的《幽》,均出自这一段。

十年里,我刻过很多砚,研读过很多砚。

恍恍惚惚,继绫刻砚,又十多年。

再刻砚,其间实实地逼过自己,刻什么不刻什么,怎么刻,还能如何刻。这一时的刻砚,探索性的多,有想法的多。比如《太璞》《江南》《清夏》《面孔》《洞天一品》《青铜时代》,又如随石生发自在浑然的《鹤立》《云门》《太古清音》等。

为什么刻砚?

在这样一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我知道为钱刻砚再正常不过。

知道为钱刻砚,靠一刀一刀刻砚挣钱实在太慢。知道很多人,为钱放下了砚刻。为钱刻砚,是的,可以没钱就不刻;为生计刻砚,生计不好了,另谋他就,不再事砚便是了。

我,依然在砚石上感受着美好。

我的工作家简陋极了,那是一个蜘蛛常来站网的所在。早先,面对横行竖桂的蛛网,我常常会挥舞扫把。可我发现,在去掉它们不久后,

蜘蛛又会在原地或在可以结网的别一所在,不屈不挠地结起网来。现在,我对蜘蛛的领地已不再干涉,间或,在做砚的空隙,我还会看看蜘蛛,看它们不问世事自我从容的状态,看它们忽而上下纵横自性的模样。然后,我会梳理心绪,或者干脆关上门,双日徽合于斗案,被肆自己而海阔天空的想象。

工作室里最常见的当然是砚石了,各种形态、各具色泽的观石,我天天看着它们,与它们相亲相伴,相对而话,我们对话最投缘时,亲密接触也就开始了。这样的开始啊,不用说,是多么富蕴姿彩而充溢激情,激昂人心。

刻砚,为什么呢?

刻砚,可以为车、房、家人,为功成名就,为孩提时的梦想,为过上更好的生活,为雨后的一个下午可以啥事不想坐在窗下发呆。刻砚,是的,所谓的为,存储在各异的砚人心田,不同的砚人,为,各有不同。处于不同阶段。所为亦不同。

能刻砚而不为五斗米。可以不管手里那砚值几多银卖多少钱,这应是刻砚的无所渭为。

如果说为是一动力,那么刻砚的有所不为是什么呢?

我刻着砚。只是刻,任云卷云舒,花开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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