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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家王文革
文章来源:《攀枝花文学》2019年第6期  发布时间:2020-01-16
  

    王文革:一九六六年生于成都。一九八五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二○○○年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二○一一年进修于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攀枝花美术家协会副主席。

 

绵绵不绝的回忆,火热和冷峻的变奏

——攀枝花画家王文革访谈

 

黄 薇by王文革

 

黄薇:王文革老师,谈谈您儿时的美术启蒙吧。

  

王文革:小时候就是个手残党,折纸、捏泥、画画这些与视觉相关的表达好像天生就比别人来得顺手,也自然而然。小学时,同学就要我送给他们我画的枪呀炮呀狗呀马呀,这无形的欣赏就会变为一种成就感,更会是一种让我一路画下来的助力。

  回过头来说启蒙。任何人的偏好或执着大概都离不开童年的生活环境、父母和老师的源头影响。我母亲就喜欢做各种枕巾、桌布、挂饰等刺绣图案,常见她拿框子绷布,用铅笔划轮廓,然后用十几种彩色丝线铺色,再过几天,各种鸳鸯、荷花、水纹就出来了,在我看来简直是美轮美奂。很难想象在那样一个年代刺绣应该也算一种审美的奢侈吧。非常遗憾我到现在也不会这门手艺,但佛家有个词儿叫种善根,可能这棵善根就在不知不觉的家庭式的耳濡目染中种下了。然后就是各位专业美术老师的相继登场,初中毕业之前,我有缘先后讨教于攀枝花“五七干校美术宣传工作人员周克生、攀枝花市师范学校的美术教师徐伯初、主抓攀钢美术创作的刘云喜三位老师,其中周克生先生教我的时间最多,一直带我考入四川美术学院附中。

  

  黄薇:您考入四川美术学院时的情况怎样呢?以及后来进入中国美术学院、中央美术学院深造,在那里您获得了“方法”,还是“理念”?

  王文革:三所学校都各有所得吧。年轻时更侧重于“方法,比较基础而全面的绘画技法及表现方式, 只要你愿意,方法的见识和实践会越来越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表现思维的成熟、信息的丰富以及表达欲望的增强,理念在艺术创造中的重要性会越来越凸显出来,这两者就是一种体用关系,除少数情况下,方法基本都是为理念服务的。我的体会是方法学得越多越好,这是方便法门,防止到用时方恨少。就三所学校的学习体会来说由于地域环境、历史渊源、人文资源以及政经平台的差异而各有特色,对我从博取众长的角度来说无疑是幸运的!

  

  黄薇:工业题材构成了您的叙事主题和精神支撑,是文化记忆和生活体验,还是时代提出的要求?

  王文革:攀枝花是一座依托三线建设发展起来的城市,是建国以后重要的钢铁基地之一,攀枝花因国家工业发展的需要而兴建,经历过工业繁盛时期的开发,同时也逐渐因全国产业结构的调整而步入工业建设浪潮后的衰退期,那些伴随着工业化而成长起来的鲜明事物,带着本土特有的硬度和犀利,或多或少地影响着攀枝花的美术工作者,它既是文化记忆和生活体验,同时也是时代提出的要求。

  工业题材在我所有的绘画作品中无疑是排序中比较靠前的一类,量级也比较重。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政治经济条件的变化以及自身认识的改变,我对我们所处的这片特别地域的心理投射感应以及态度也是在变化的,前后态度甚至是向左的,有时觉得与时俱进,有时又觉得时过境迁,从时间跨度上来看,从我的作品里你能感觉得到这样的能量和气息有很大不同……特别是近几年,随着大氛围的影响,真诚的表达变得困难起来,艺术的叙事性具有很强的指向性,而要做到艺术的诚实就会变得愈发困难。所以,在我后期的作品里这种无奈的隐晦显得特别突出,在这样的状态下还要呼应时代的要求,文化记忆和生活体验就会显得很无常也很纠结……

  

  黄薇:这或许就是你的绘画风格以及绘画语境的变化比其他画家的探索要明显得多,同时也寄托了与其他画家不太相同的情感的缘故吧。我们是否可以将它们看作历史的——它们只不过是个人化的、偏离于时代主旋律之外而又带有一丝伤感的历史,是绵绵不绝的回忆,这其中有火热和冷峻的类似变奏?

  王文革:或许是这样,攀枝花是一个真正南方的中国城市。它全年无冬,却有着分明的旱、雨季和持续干燥的气候——就是在这样的自然里,有着使人畏惧的人工世界,庞大的炼钢厂的结构恐怕会让最繁复的都市环境自惭形秽。在大干快上的年代,不知有多少或粗大笨重或微小琐细的机械设备,千辛万苦地在蛮荒中伫立起来,这些东西自己就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似乎有着独立生命的世界。如今的工厂依然在运转,只是炉膛不复那般火红了,伟岸的人工本已独立于自然,构成它自己的世界,如今随着后者的回潮,前者渐渐锈蚀,呈现出另一种衰败却迷人的景观。废弃不再有人用的厂房像是深不可测的艺术仓库,它展示着岁月的诡谲,也正是这种天与人,物理进程和时间魔法构成的二重奏。它既是关于风景的也是关于人情的,既是关于结构的,也是关于心像的。

  

  黄薇:一九九九年,《炉台春秋》开始为您斩获荣誉,您能谈谈这幅作品的灵感来源或创作背景吗?

  王文革:对, 从历史来看《炉台春秋》获得了中国文化部主办的全国第八届群星奖的优秀奖,而那一届没有等次奖,所以可看作唯一的最高奖项。当时对于年轻的我来说简直有点喜出望外,这还要感谢攀枝花市群众艺术馆美术组组长周昌泉老师,这幅作品的创作从开始到结束都离不开他对我的启发和鼓励,甚至连这个作品名称——《炉台春秋》都是他帮我起的。

  八九十年代的工业环境很粗犷,炼铁厂也没封顶,当铁水开膛出炉的那一刻非常紧张而壮观,混合着烟尘和钢水以及炼钢工人身上的汗水,在巨大的高炉轰隆作响中五味杂陈、五音共鸣、轰轰烈烈,烟灰肆虐里的人是时隐时现的,这个激荡的过程大约要持续一刻钟左右,慢慢地,工人们也如释重负地坐下来……逐渐才能看清他们的脸和表情。和我一样,他们大多都是平凡又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很难想象他们在这么艰苦的一线炉前日复一日地繁忙,除了工作的艰苦,还有那个时代设备的简陋所带来的危险……你心里会升起悲情加赞叹的英雄主义似的幻觉,眼前这几个普通的年轻人顿时就高大了起来。他们安静下来,我却有点激动,这时,我知道眼前有一个好作品在等着我去完成!

  

  黄薇:这一时期,攀枝花的工业题材创作以描绘攀枝花的钢铁建设、工业基地、矿区以及工人为主,大多数采用的是写实的手法,洋溢着一种清新、积极的生命意识,是这样吗?

  王文革:是的,这与整个八九十年代的社会风气息息相关。随着改革开放的历史进程,全国各地、各行各业都呈现出朝气蓬勃积极向上的恣态,画家的生命意识里不知不觉就自带清新和向上的能量,那是一个我们经常提起的,并深深怀念的年代!

  

  黄薇:您是怀着怎样的抱负去了北京,算是北漂吗?在那里,您接触了哪些画家或者画派对您产生了影响?在这一时期,您对绘画艺术有过怎样的思考?能谈谈您在那里的求学生涯吗?

  王文革:其实去北京的目的也谈不上多么明确,只是觉得在一个地方上呆得太久,应该出去换换脑子。二○年,我到北京本来是去学习的,学着学着就觉得回不来了,结果一待就是七年半。但它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北漂。

  在北京大概没有上百个也有几十个艺术区或艺术村。聚集了画家、艺术工作者及艺术店辅等相关产业,艺术村的概念可以是一个广泛的范畴,英文为Art Community或者Art Farm或者Art Colony。美国艺术村联盟对艺术村的定义为:艺术村是专门运作的组织,为艺术家的创作研究提供时间、空间和支持,让艺术家进入一个充满鼓励和友谊的环境。也因此,去北京的做艺术的大都怀揣着拥有一间满意的工作室为基本梦想为原点。

  北京的艺术村则相对在组织运作方面是散漫而自由的,最著名的是圆明园附近的画家村,后搬迁到宋庄。

  我先后进驻过三个艺术区:费家村艺术区、环铁艺术区、正和诚艺术区。都在朝阳区附近。而朝阳区也是个艺术家聚集的大区,这里有极富北京名片性质的798艺术区,中央美术学院也在这里。

  其中待得最长的要算环铁艺术区,有四年多的时间,对这里最有感情。在朝阳区大山子环行铁道内有不少名人名地。我的工作室隔壁是香港演员徐锦江,背后是韩国光洲艺术工作室,每年都会有六七位艺术家来华进驻,旁边不远是中央美术学院院长潘公凯和中国美术馆副馆长谢小凡的工作室,稍远一点的草场地艺术区就有大名鼎鼎的艾未未,他在那儿建了一座“左右工作室,因为设计理念的特殊性经常出现在电视和书刊杂志上。

  有了工作室就像有了燃料,剩下的就是怎么去燃烧了。

  定制了简单的计划后就开始一系列关于工业现状方面的素材整理、理论依据和表达方式的研究,在环铁艺术区的那一段时间几乎天天泡在画室不出门,我本身是比较懒的一个人也变得勤快多了,一年多也画了大小四十余件作品,整体质量还行。在中国美术馆馆长谢小凡的鼓动、运作下,由中国著名海归博士唐克扬担任策展人,和艺术家李强(墙里)在北京成功举办了题为《炎凉世界》的双人展,由唐克扬先生来做策展人是再合适不过了,他在国内外有展览的经验和眼界,又对攀枝花非常了解,还写过几篇关于攀枝花的文章,最近以《钢铁城市攀枝花:当中国绝大多数城市还遵循着向心模式时,这里已经有了带状城市》为题的文章刚刚在《三联生活周刊》发表。因为主办方是当代艺术界专业口碑最好的今日美术馆,所以这也算是对我和李强较高的肯定,我的内心是非常圆满的!

  

  黄薇:您回到攀枝花后,我们发现您的绘画基调发生了变化,有评论家这样评价:作品流露出一种浪漫主义的忧伤和诗意化的隐忍,一种边缘化身份在工业化进程和现代性侵袭过程中所带来的苦痛和无奈,一种伤逝的基调和未知的迷茫感,这一时期您最满意的作品有哪些?

  王文革:我国的基础工业在近些年发生了很多变化,这与整个的大气候息息相关,更能感受到的是人们在这种变化中的低落情绪……我只想在我的艺术作品里尽量保有一些真实,我对我这一系列的作品都还算比较满意。

  

  黄薇:《舞》《落英》《上班的下午》和《下班的上午》以及《春秋惑》等作品,创作中开始尝试用新型材料营造出模糊不清的视觉感,试图想要更精准地表达自己的立场。这包含着您怎样的艺术探索?您在处理这些画面的时候一定有着复杂的情感。

  王文革:我想说,当你想真实的表达时其实是非常困难的,仔细推究,首先你自己要先真实起来,还要把各类不实和虚伪的内外因素排除才能深刻一些,再深刻一些,直到最后作品完成,内心疲惫!自己的伤疤自己揭确实不易。这一系列的作品所承载的大多是批评和反思的能量,作品应该能够对人发生作用的,作品就像核反应堆,当你完成时,它会产生心理辐射。

  

  黄薇:生活在攀枝花的画家自觉地去创作与工业相关的题材和内容,这与当前诸多主流的绘画样式拉开了距离,这是否构成一个中国的“工业画派”?中国有没有这样的画派?

  王文革:攀枝花的工业绘画是进入攀枝花人心灵的地图,也是一类寻常中国城市不平常的艺术,但它能否构成一个中国的“工业画派这样的定义还为时尚早。中国有这样类似的工业画派,比如前些年的工业大省黑龙江,这些年也不怎么提了。要构成一个什么画派其实并不容易,因为这需要诸多综合因素的合力达成,我们攀枝花现阶段仅仅是在题材和内容上有这个比较特别的条件,但是艺术素质,人才建设及艺术表达的先进性都还比较落后,要达到一个高级别的艺术群落还不成熟。何况要构成一个大的艺术倾向也不是个体艺术家考虑的问题,它应该是自然生成的。

  

  黄薇: 工业是冰冷的、坚硬的,工业绘画视觉图景下是否还有浪漫主义精神?或者说“诗意的现实主义”?

  王文革:十九世纪,世界风起云涌。人们在政治、思想、科技等各方面日新月异地进行革新,绘画艺术也不例外。现实主义的艺术样式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孕育而生的。美籍奥地利艺术家勋伯格曾说:“一件艺术品,只有当它把作者内心中激荡的情感传达给听众的时候,它才能产生最大的效果,才能由此引起听众内心情感的激荡。现实主义正是着眼于现实,将最下层的劳动者的生存状态,真实的反映在画面上,为普通人讴歌,为苦难吟唱,赋予普通人高尚、灵性的光辉。

  一件成功的艺术品的诞生,离不开艺术家对生活细致入微的情感体验和对生命的真诚。艺术家甚至不需要多余的美化,只是朴实真诚的描绘。哪怕只是荒郊一角,不知名的花丛树灌,也成为画家去“青睐表现的对象,并留下了无数引人深省的作品。放眼今天,现实主义已经屡见不鲜,她的精神却始终鼓励后人勇敢地打破桎梏,锐意创新。

  无论外部条件是什么,其实都是我们内心表达的借用。我们很多的作者都在进行这样的尝试,特别是年轻的同行们。我们身处在这样一个工业环境当中,仍然需要探寻工业的“情与景的结合,仍然需要继承和探索人、自然环境和精神性的结合,将画的真实写照与画家的内心感受融为一体,从而开掘出深层精神内涵,尽管工业是冰冷的、坚硬的,工业绘画视觉图景下呈现的正是浪漫主义精神,或者说诗意的现实主义

  

  黄薇:优秀的美术作品应该具备三个品质:一是有好的技术,二是能给人带来情绪,三是有思想和内涵。近两年,我们看到您试图摆脱习惯性视觉经验的对抗和努力。从您近期的绘画作品《钢铁是这样炼成的》谈开去,怎样去理解“工业”正在“当代”,我们的艺术创作也应该“当代”?

  王文革:关于这最后一句:怎样去理解工业正在当代,我们的艺术创作也应该当代,倒是很适合这幅《钢铁是这样炼成的》的这件作品的用意。那是二○○八年创作的,距今已经十年了,十年前的当代艺术无论是国内还是国际都还非常流行,从中看得出我的观念和态度的一次变化,我想追求一种人被物化的相互纠缠,社会的迅速发展使人有金属化、数字化、网络化的表象化递进,基础工业也随之发生改变。那时我又到钢厂去,攀钢已经为科技和环保投入很多新项目,炼钢厂房已经封顶,烟尘稀疏,冷轧厂的设备在运转却见不到几个人……现代化的脚步已踏进这片曾经的传统工业区。当我走进炉前监控室,一排数字化的视频显示清晰无误地记录着诸如通风量、温度控制、顶压值, 铁水含硫等等即时数据。当时我用照相机记录下了这一刻,我用这一串数据作这幅作品的背景,数字操控已经替代了人工,这是大趋势,而人物的表现方法则是用反光度很光滑的金属外化塑造形体,使其有一种物化倾向。

  

  黄薇:随着时间的推移,传统工业将逐步被新型环保工业所取代,那些曾经热火朝天的劳作场景将一去不复返,不光是传统工业的退潮,城市建设的变革,它同时也象征着一个时代的离去,一个新的时代的到来,这些我们能从您的画面中感受出来。

  王文革:谢谢黄薇!

黄薇:感谢您的精彩访谈。

 

王文革创作年表

 

  19991月,作品《炉台春秋》获得中国文化部主办的全国第八届群星奖优秀奖;

  20048月,作品《路》入选文化部和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办的第十届全国美展;

  20136, 王文革和墙里在今日美术馆举办了由唐克扬担任策展题为《炎凉世界》的双人展;

  200610月,四川省第五届少数民族艺术节油画作品《节节高》获四川省文化厅和四川省民委颁发的一等奖”;

  200812月,作品《女神》入选由中央美术学院、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主办的“2008艺术中国——全国画展,并获得优秀奖;

  20155, 作品《水磨韵》入选由中国油画学会主办的江南如画 ”——中国油画作品展;

  201510月,作品《阿房宫女》参加2015·北京上苑艺术馆国际创作计划〈五岳·新诠释〉试验艺术展;

  20161, 作品《聊斋-香玉》参加2016“里应外合” ——首届峨眉当代艺术国际邀请展;

  20167, 作品《只许家人独自知》参加中国当代艺术联盟主办的“2016中国形而上当代艺术协会第一季展”;

  20178, 作品《晴方好》之三参加厦门金砖五国会晤国际抽象作品展;

20198, 作品《星》系列入选日本东京漂移计划中国当代艺术家作品展。

 

责任编辑:曾 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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