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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断的写作
文章来源:《攀枝花文学》2020年第5期  发布时间:2020-10-14
  

 

1

  整整二十年,我完全停止了写作,像一个白痴,面对可笑的电视和网游,陷落入平庸的生活之中。所有的思维停止运转,对着电视男人或女人们的唠叨和虚拟空间的杀戮,无所事事——这可能性就是一种懒惰或者说是一种写作的无能。

  但在夜深人静时。冥冥之中,一种声音,一个句子,一段雨水激发的语言却在梦中呼唤我。有时候,我想,它们像拍打的稻草堆一样,在夜晚的月光下,我可能会发现令人吃惊的粮食!它在不远处闪着光,它清新、香气、粗糙。或者像一座着火的剧院里,一大群人尖叫着向我涌来!

  那么,我会用什么来抓紧它们,手掌?肤?额?还是膝盖?它们在暗夜中惊叫,没有人能听见,但我能感受它们的呼吸是慌乱和恐惧的。

  我对表达的理解,是指用一种纯净和透明的方式来传达我们内心的寂静,如墓上的青草,用一种无言的方法,它存在,但是在没有人注视的状态下歌唱!

 

 2

  我突然感到一阵震粟,像梦中神的神秘一瞥,可能来自对里尔克的阅读《给一个青年诗人的十封信》,让我明白了小人物必须沉默。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此刻让我震惊,神用它隐蔽的手触抚我,然而我却因为自卑失去了对它笑意的理解!

  也许还有博尔赫斯,当一个盲者用他的智慧点亮黑暗,我们还能看见什么东西能比这火焰更亮?(我们又能比那些在阳光下晒太阳的白痴好在那?)

  如果可能,就让我们慢慢靠近他们的高枝吧,那怕只能闻到一丝香气,或者是能够读到一丁点他们在时间之中留下的永恒的句子,那也是幸福!

  里尔克说:“我的头顶没有屋顶,雨落入我的眼里。”

  如果我用纸包裹好这些书,那么,里面那高贵的灵魂一定会把这纸和垃圾一样的文字烧毁。

  一道湛蓝的光亮把四周的迷雾或平庸刺开,我必须以自己的方式向他们保持尊敬!

 

3

  而这一切可能源自埃利蒂斯、博尔赫斯、米沃什,或画眉鸟号,或拆散的笔记簿。

  或开始于对一个含义丰富的词语的寻找;一个一旦拥有,便接近完美生命与自由的词语;一个雨水激发的叫人惊讶的词语;一个从千万条上升的光焰里取出来的词语;一个接近死亡诱惑的词语。

  或开始对一个眩晕的、渴望的地域的(我生活了大半生的攀西大峡谷?)寻找。

  我并不能确定这一切究竟开始于一个怎样流溢清新之气的文本。当我独自静坐在大师的影子下,用心灵去抚摸那些至高与纯净的词语,比如玫瑰的光焰、光明、声音、飞鸟、海岬、爱情与悲伤,憎恨与死亡,那些真实的轴心与弯曲……

  一天黄昏,当我远离繁闹与纷争,喧哗与骚动,一个人独自坐进黄昏临近的巨大的寂静里,突然间,我似乎听到一阵轻语的翅羽,如秋风中蝴蝶的飞行,在我内心深处舞动起来。我无法看清它,但我知道它存在着,对我施展炼金术和至命的诱惑。

  而它是不可言说的,像此刻,黄昏的逼近,它自上而下,从远到近,俯身或亲临。在秋天的空明和纯净里,它像蜜汁和牛奶一样在我的肤和胸中流动。然后是一阵瓷质的光芒与寂静。

 

4

  一个梦?

  梦中醒来,梦境历历在目,心悸和恐怖。

  我从一个腐败的树桩中掏出一团血淋淋的东西,然后这东西在我手中无限澎胀,最后变成一只鳄鱼,长嘴,利齿,坚硬的皮,肮脏而丑陋面孔。

  它开始吞吃它能够吃到东西,石头、水、泥土、树木、阳光。它的胃仿佛一个巨大的熔炉,能够熔化任何的东西。它向我爬来,张大了嘴。我开始把一些铁扔进它的嘴,我听见它咬碎铁的刺耳声。它又张大了嘴,我害怕起来,对一个可以吃掉任何东西的动物,你除了恐惧,还能怎样?

  我把一桶硫酸倒进它的嘴,它轻易就喝光了,它大声说:“渴”

  我醒了过来。

 

5

  雪在山顶飞动,逼近,像一阵沉默的风暴。我无法看清它,但我知道它存在着,正对我的生命施展炼金术和致命的诱惑。

  而它是不可言说的,像此刻,飞雪,它自上而下,从远到近,俯身或亲临。在春天的空明和纯净里,它像蜜汁和纯奶一样在我的肤和胸膛流动。一阵瓷质的光芒与寂静。

  它出现了!诗,在不可言说的触动和抚额里,像冬天掌心里一枚如金币般纯净的秋叶,正被缓慢推动。

  整个上午,我都在这巨大的摧动里,沉浸在一种身不由己的柔情与愉悦里,像一个人与世界的相遇。我听见自己微弱的呼吸被暮色消解,溶化为透明的漂流。

  一粒飞地从额顶坠落,与地面相撞,我听见地面升上一千只小钟的齐鸣声。

  一首纯粹的和不含杂质的诗,它首先应该是一双纯净的眼睛被语言的火焰照亮。

  或者说,它本身就是对语言或诗的一种期待。

  比如此刻,雪中漫步,需要我们沉默。

  我听见。我看见。我不能说出。

  但它又是隐而不见的,仿佛连接人与世界的一组密码。它存在于我的感觉和理性之外,是直接的、启示的、柔情的、即兴的,或者说是形而上的高度。

  比如,一双柔软和透明的指掌触动雾中一株松树粗糙树皮。

  其实,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完成一首诗的写作。一首真实的诗,事先就存在着,是一种事先就被擦伤的语言。

  一个诗歌写作者,他只不过像握住了那组连接人与世界的密码,仅仅是抓住了它栖居的细枝,或者说他有幸加入了语言队列的顺序。

  罗伯特·沃伦说:“要尽力把一首诗作写得纯净澄澈。”

  比如默温的《又一个梦》:

  “我踏上山中那条落叶缤纷的小路  

  我渐渐看不清了。然后我彻底消失

  群峰之上正是夏天。”

  这就是诗的语言给你的一种强烈惊讶和喜悦。有一年,曾经在峨眉山,大雪飞动,我明白了,一种真正纯净的语言,是源自天堂附近的歌喉,是不可言说的言说。

  一首诗同时还必须是真实的和体验的,通透的和清澈的。比如此刻,当飞雪把清凉的脚步放慢,在离我一手肘远的地方停留。我突然听到了它的声音:

  “谁的脚步在远方踩响?

  寒冷漫上。而只有生命与爱情

  才能在大雪的漫动里,靠近。”

  此刻,我的生命被山上大雪的光临感动,像一双纯净的眼睛与语言相遇,并被它擦亮。

  一个诗歌写作者,他必须是一个孤独的漫步者,一个破解了人与世界密码的人。在诗歌临近时,他沉默。在诗歌完成后,他更加缄默不语。

  多少天过去了,我仍能倾听到飞雪中的钟声鸣叫,而飞雪中那些纯净的物质,木头、绸缎、飞鸟、彩陶,它们正与诗歌一道随波逐流。

 

6

  对我而言,外面的世界太遥远了,我的一生已行至中途。

  我重拾的写作也只会写我生活了大半生的这个叫攀西的地域,写金沙江、安宁河、白马林场、雅砻江、龙肘山——写与它们的相遇时那些感动;写着攀西裂谷这个地域的人、物、风景;写白马林场上慈父般的光;写龙肘山几朵野生的松茸;写李家湾对岸向上升的日落;写机场路旁错过了时季的热烈的刺桐花……这些生长在攀西流域的大自然密码,像一个装满了泥水的牛滚凼,我一生都在里面打滚。

  我们相互热爱,给予彼此安慰,我的全身糊满了泥巴。

      作者:王子俊          责任编辑:曾 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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